第81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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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偷偷弄出來以顧木蓉的身手定然是神不知鬼不覺，但是若是能光明正大的行事也未嘗不可，思過庵只是一座庵堂，畢竟不是天牢那樣的地方，便是歸屬內務府所管轄，可也只是約定俗成，並無律法定規。
思過庵約束內院裏面的女子，不允許她們隨便出內院大門，但是若是有家人來接，知會內務府一聲便可，這個思過庵除了內院的女子，那些女尼都在內務府的名冊上。
那小姑娘應該不是女尼，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先問上一問，若是在冊且想其他的法子，若是不在冊，謝言酌會在顧木蓉回安陽侯府之後，派人將那小姑娘帶走。
給她一個萬全的身份，讓她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顧木蓉覺得謝言酌的做法實在是麻煩的很，但是想想突然丟了一個人，也難免古怪得很，再加上她們又住在這裏，難免被牽扯上。
謝言酌的想法要周全上許多。
當日夜裏，顧木蓉便決定自己去，畢竟昨夜起了火，內院難免管制得較為嚴格了些，人多也不方便。
可是趙青萍也不知是著了什麽魔死活要跟著去，她不是被打擊的夠嗆嗎？這麽快比便恢覆過來，還要跟著出去？
這完全被沒有被打擊夠的樣子。
趙青萍要去，顧木蓉所幸全部都帶上，反正只要有她在，想不被碰到也很容易。
進了冷姨的屋子，靈兒也在，還有七八個女子，年紀各不相同，四五十到二十出頭，竟是都有。
這次顧木蓉卻並沒有出去，與眾人行了禮，打了招呼，她便和趙青萍坐在一處。趙青萍的性子有些自來熟，屋中的人大都沒有見過顧木蓉，倒是趙青萍很熱心的介紹了起來。
那些個女子淩厲的有之，溫柔的有之，相貌各有千秋，性情也各不相同。
待介紹完畢，顧木蓉便站起身對著眾人行了一禮：“這兩日多謝前輩們照顧趙家姐姐，小女子在此多謝了。”
女子們客氣的回禮，趙青萍有些氣悶，什麽叫做照顧，她們哪裏有照顧她？不由想到眾女和她說起的話，卻也沒有吭聲。
大家便聚在一起說話，那位冷姨尋了個機會，將顧木蓉單獨叫了出來，兩人在門前的廊下方寸之地，一邊望著門外，一邊說話。
“你既然要帶靈兒走，我們自然不能放心，靈兒雖然在內院長大，但是性情與我們姐妹皆不相同，靈兒心中只有蔔卦之術，年紀又小，並不適合在太覆雜的環境中生活。”冷姨開口說道，她一想到性情簡單的靈兒要落入覆雜的紅塵之地，便總覺得心中不安。
眼前的兩位姑娘，一個是心思單純的傻白甜，自己都身在龍潭虎穴而不知，若是再帶著靈兒，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所以她們才想著，起碼也要讓這位開開竅。
至於另外那位姑娘，身手雖好，但是畢竟仍舊是內院女子，她們與她更加的不熟悉，內院女子的手段卻是知道的，若是這姑娘仗著自己身手好，完全無防備之心，誰知道什麽時候會不會中招？
顧木蓉完全沒有想到對方這般覆雜的心思，她微微一笑，開口問道：“冷姨，不知道我們若是帶走靈兒，可有什麽麻煩？靈兒可是要出家之人？”
環境覆雜不覆雜，不都有人在生活嗎？她本就沒想過要靈兒跟著趙青萍或者是跟著自己去郭府，她也想要問問靈兒自己的意思。
“靈兒並不是庵中女尼，我初來此地，靈兒便在內院跟著她祖母生活，她祖母被人稱為胡大娘，年事已高，在庵中住了好些年，想來早已被家人遺忘。”
冷姨說著嘆了口氣，她們這些人進了這裏，都面臨著相同的命運，那就是慢慢的被家族遺忘，若是有運氣好的，尚有機會被兒女接出去，但是進了思過庵便意味著汙點。
女子講究貞靜賢德，她們這些人都是為家族蒙羞的失敗者，站在家族的立場上，她們沒有被三尺白綾送去投胎，已經顧及情分了。
一粘上思過庵這個地方，便一輩子被打上了惡毒心腸的印記。
也不知這兩位姑娘是怎麽想的，竟然還在這人人厭惡的地方待上三日，樂此不疲，若是被人傳出去，便不怕有損閨譽，未來的婚事橫生枝節？
“原來如此。”顧木蓉點點頭，那便好。“我暫時不會帶靈兒離開，待我走後，過上幾日便會尋人拜會靜安師太，接靈兒離開此地。”
“靈兒那性情並不適合太過覆雜的地方……”兩夜的時間，冷姨早就從趙青萍的口中將兩人的來路打聽清楚，趙青萍那樣的性情，根本就玩不過這裏的女子，不客氣的說祖宗八代都被人探聽個清楚。
“靈兒不會跟著趙姐姐去趙府，也不會跟我去侯府。”顧木蓉也知兩人所處的境況並不能隨意帶一個小姑娘回府，且不說侯夫人會如何反應，便是趙夫人也難以讓人安心，再者說帶靈兒走本就是她的決定，跟趙青萍沒有絲毫的關系，這事並不需要扯上不相幹的人。
冷姨看著她，皺著眉頭等著她繼續說。
“靈兒自然會有她的去處，若是冷姨放心不下，可以讓靈兒每年回來一趟，也並非難事。”如何安置靈兒，委實並非難事，靈兒可以選擇留在帝京，也可以選擇南下，還可以選擇西北。只要她想，顧木蓉並不覺得為難。
冷姨盯著她砍了一會兒，方才嘆口氣：“這樣也好。”
靈兒年紀尚小，若是一輩子被囚在這地方也實在不妥當，如今有機會出去，也只能如此了。
眼前這個姑娘並非尋常人，這事她心中早有定論，跟著她走，總比等待下一次虛無縹緲的機會來的好得多。
顧木蓉突然想到一事，便又問開口問：“小女子有一人想要冒昧的跟冷姨探聽一番，還望冷姨莫要介意。”
“你說便是。”冷姨點點頭，並不以為意。
“冷姨可知曉帝京曾經有一位姓餘的太醫？”謝言酌早便開始打聽餘大夫的孫兒，但是人海茫茫，哪裏有那麽快變有消息？思過庵中的女子雖然被困於此，但是也都是出身權貴之家，指不定能得知一二。
“餘？”冷姨皺起眉頭，這個姓氏十分的耳熟，她似乎聽說過。
“餘大夫曾經是皇室禦醫，後來因著卷入宮廷陰私之事，被陛下發配西北。”顧木蓉一邊說，一邊細心的觀察冷姨的神色，見她雙眉漸漸舒展，眼中浮現些許了然，便知她想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這事當年鬧的不小。”豈止是不小，簡直是十分的大，涉及到周皇後和陸貴妃兩人的鬥爭，想小也小不起來。
“當年皇後方生下長公主不久，身子還虛，胡太醫和餘太醫奉命為皇後調理身體，詳細的事情經過我也並不知曉，只聽說皇後的身子因為調理不當，難有身孕。這事當年鬧的很大，但是結果卻讓人唏噓，胡太醫滿門抄斬，男女皆是一人不剩，餘太醫倒是得了貴人的庇護，只被判了流放。”冷姨記性很好，她人生中知曉的大事都能記得清楚。
“那位餘大夫有一孫兒留在帝京，冷姨可知那位庇護餘大夫的貴人是何人？”顧木蓉問道，她覺得餘大夫的孫兒餘白芷定然是在那位庇護餘大夫的貴人身邊，不論是做人質也好，或是其他，怎麽想放在視線之內都覺得心中安穩。
“我並不知曉，但是我知道有一人極有可能知道。”冷姨眨眨眼睛，走進房中。
顧木蓉並未跟上，而是留在走廊，冷風呼呼的吹過，她心中卻想著，原來這事涉及到周皇後和陸貴妃，周皇後膝下只有一女，其中竟是因著如此的原因。
果然皇宮不是什麽好地方。
她心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那些所謂的帝王威儀什麽的，跟笑話一樣。
她真在心中揶揄，便見冷姨款款走來，她眉頭微皺著，顯然是知曉了答案，但是那答案想來也不簡單。
冷姨走到顧木蓉身邊，壓低了聲音，輕輕的吐出三個字：“溫駙馬。”
顧木蓉呆楞當場。
天下姓餘的人不少，怎麽就會有這樣的巧合？顧木蓉想起安瑞大長公主和那位餘公子的關系，頭疼的很。
這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餘大夫這事兒。
擡起頭，她用手指按了按太陽穴，該告訴就告訴，人她找到了，其他的後事讓餘大夫自己做主吧。
“多謝。”顧木蓉彎腰行禮，站起身來時，又說了一句：“冷姨和您身邊的前輩若是有何難事，只要小女子能幫的上忙，盡說無妨。”
對方既幫忙教育趙姐姐，還給了這樣一個大消息，可以說是幫了大忙，她所能做的便是如何借，如何還。
冷姨聽了，頗有幾分覆雜的看了顧木蓉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若是現在沒有也沒有關系，什麽時候有了可以傳信與我。”這事兒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並不容易，顧木蓉將懷中的一張信封抽出，塞到冷姨的手中。
那信封中裝著的是兩人的聯系方式。
冷姨心中安了大半，眼前這位想的要周全的多，總算是比那位趙家的姑娘靠譜一些。
顧木蓉又尋胡靈兒，親自和她解釋了為何她暫時不能帶她離開的緣由，這姑娘年紀雖小，顧木蓉卻並不當她是小孩子，她覺得這個小姑娘該懂得都懂，與其別人幫忙帶話，不如自己和她當面說。
胡靈兒聽了，臉上並沒有多少失望，她很認真的點點頭。
顧木蓉又問她，想要去何處？將三個選擇放在她的面前。
小姑娘聽了，思考了半晌，解下脖頸上龜殼，占起卦來。
顧木蓉看的有趣，也認真的看氣來，她發現胡靈兒搖起龜殼的時候，會有一層薄薄的靈氣從龜殼中浮出，纏繞在三個銅錢之上，便是銅錢落地，也有絲絲縷縷的靈氣與龜殼相連接。
顧木蓉看著，心中不由微微一動。
小姑娘占了一會兒便收了龜殼，將它重新系好。
“我要先往西北，木氣旺盛的地方去。在那裏待三年，再往南邊去有許多水的地方。”小姑娘頭頭是道的打算。
“哦？”顧木蓉聳眉問：“為什麽？”她有些好奇。
“卦上說這樣的安排最好。”靈兒皺著眉，也沒有詳細的解釋。
“不喜歡帝京嗎？”三個選擇，為什麽只有這一個被拋棄了？顧木蓉忍不住好奇。
胡靈兒搖搖頭：“在帝京和在這裏並無不同啊。”
好吧，既然胡靈兒已經做了決定，她便傳書與謝言酌說明白好了。
西北樹多的地方，先送到小蒼山去再說吧。總不能送去山谷，在那裏生活，和思過庵又有什麽區別呢？
☆、100章
在思過庵住上三日，她們終於啟程回相國寺，這三日不論是對顧木蓉而言，還是對於趙青萍來說，都過的十分的漫長。
兩人的許多觀念和想法都發聲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許表面看著與來時並無不同，可是兩人皆知，很多事情早已不同。
隨著馬車的啟程，徐嬤嬤也松了口氣，她身上還肩負著侯夫人的交代，想著姑娘進了一趟思過庵，回去都不知該如何與夫人交代。
劉嬤嬤倒是面色尋常，顧木蓉行事，向來與他人不同，只不過是進了一所庵堂，便是在外名氣差些，顧木蓉已經定了親，謝公子那般的估計也不在乎，更何況姑娘和謝公子還有通信，謝公子想必早就知道了，實在大不了完全可以成了親之後回南方生活，帝京不過是過路之所罷了。
謝家不在意，姑娘也不必在意。
不止是兩位嬤嬤各有心事，便是顧木蓉身邊的香茗也心事重重。
兩人坐上馬車，顧木蓉便輕聲問她可是出了什麽事？對於顧木蓉而言，香茗不能算是丫鬟那麽簡單，雖然兩人相處時間不長，但是香茗是個非常穩妥而且話少的姑娘，相處久了，顧木蓉還挺喜歡她的。
香茗想了想，便在馬車上對著顧木蓉跪下。
顧木蓉趕緊將人扶起來，這是怎麽啦？
“姑娘，奴婢這兩日，有個想頭，覺得十分不靠譜，但是又忍不住去想。”
“有話盡管說。”顧木蓉不是個婆媽的人，只要不是想要為非作歹，殺人放火，有想頭還需要下跪。
“姑娘也知道奴婢出身不好，奴婢的爹原本是個讀書人，因著家境貧寒，娘又生了病，爹便不再考取功名，而是幫著戲班子寫話本。奴婢跟著爹爹自小也在戲班子長大，讀了些書，識幾個字。”香茗說著臉便紅了，頗有些羞愧的收了聲。
顧木蓉聞歌知雅意，一下子領悟了香茗接下來想說的話。
“你想……寫話本？”
“奴婢也知這事兒有些不靠譜，只是聽那些前輩講的事情，奴婢心裏實在是……”香茗說著，低下了頭，她不過是一介奴仆，這樣的想法本就十分的不合時宜，甚至逾越，但是她從來沒有聽過那麽些精彩的故事，雖然那些女子為了嚇唬趙姑娘，說的頗為誇大，但是香茗相信那都是真實的事情，若是她跟著其他的小姐，斷然是不會提出這般大膽的要求，只是她跟在顧木蓉身邊這些時日，卻也知道這位自己都不走尋常路，一般的禮教儀法並不曾放在眼中。
那些事情讓她心中有些五味雜陳，很受觸動，便忍不住說了出來。
“想寫便寫吧。”顧木蓉點點頭，這也不算什麽大事。“寫的時候改一改，莫要將無辜之人牽涉進去。”
“奴婢知道了，多謝姑娘！”香茗擡起頭，頗為感激的回道。
“待寫好了，先給我瞅瞅，若是寫的好，便送給你家公子，他名下不是有書局麽，倒是正
好。”說起來，謝言酌手底下還真是能人眾多，什麽人才都有，便是個尋常的奴仆也能想著法子給他賺銀子，顧木蓉想著不由佩服的很，她手下之人多是魯男子，便是顧華打仗還可，賺錢這樣的事情，還是要她自己才成，便是她手中的財物，也都不是她動腦筋賺到的，她也很缺這樣人才……
“奴婢哪裏有這樣的本事……”香茗有些激動，又有些羞愧，她真沒有姑娘想的這般遠，竟然已經想到了刊印出版……她不過一介奴仆，哪裏能有這樣的本事！
“想寫大膽的去寫，咱們不缺筆墨紙硯，你順帶問問香草，她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情，無需顧慮，便是回到侯府，我身邊還有沈水和凈歌，讓她們多擔待些便是。“她身邊四個大丫鬟各行其是，大不了讓香草或是沈水接手香茗的日常工作，沈水是大舅母身邊得力的丫鬟，想來也靠的住。
香茗剛忙行禮稱是，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回到相國寺，便又整休了一日，第二天趙青萍便和顧木蓉說她要回去，不想再在寺中待著，顧木蓉又想到那位餘公子，覺得這樣也好，趙青萍便待著趙府中人一起回去了。
雖然趙青萍表面上一片平靜，但是顧木蓉覺得她心中有了心事，受了三日的荼毒若是還能沒有半點觸動，顧木蓉便覺得對趙青萍而言大概一輩子傻傻的活著，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什麽都不多想，也不計較利益得失，不也很幸福嗎？用最殘酷的事實去擦亮她的眼睛，破壞她的世界，總是需要用時間來消化一下的。
趙青萍走後，顧木蓉方才聽說安瑞大長公主已經離開了，她也松了口氣，謝言酌送來信，想要在寺中見她一面。
兩人便又在那處偏僻的偏殿見面，今日天氣非常的好，冬日的陽光暖融融的，顧木蓉去時，謝言酌已經等在院外，他今日披著黑色的披風，臉色帶著些許的紅潤，氣色很好，看起來很健康。
謝言酌遠遠的便看到顧木蓉走來，便是這些日子忙碌非常，見了她神采飛揚的樣子，也忍不住，輕勾唇角，笑了起來。
兩人站在一處，謝言酌伸手牽著她，兩人一起在偏殿裏溜達。
謝言酌先開口，說起了京城最近的熱鬧事，帝京裏這些日子鬧的熱乎的便是承恩侯世子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陛下的夜宴上，那位世子便是周書理，也許應該稱呼他為周竟棠，承恩侯世子。
承恩侯府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謝言酌也簡單的告訴了顧木蓉，周竟棠回來之後，承恩侯府自然是一番震動，這位世子幾乎已經被人遺忘，默認是死在外頭的人竟然突然之間回來了，這番震動自然是波及甚廣，承恩侯方才準備開春再上一道另立世子的折子也不得不暫時按下。
這位卻是變得與以往不同，我行我素，誰人的面子也不顧，只在陛下面前略有收斂，外人面前竟是完全一副世家公子哥兒的瀟灑做派，承恩侯在府中大罵逆子，想要行家法都沒能讓這位收斂幾分。
大家紛紛猜測什麽原因讓這位斯文儒雅的世子變成了這般的放蕩不羈，又是什麽原因讓這位世子消失三年又回來的？如今這位世子的話題是整個帝京討論的最火熱的。
顧木蓉笑著說道：“倒是不像周書理的性子。”
謝言酌也只是微微一笑，轉而去說其他。
西北那邊暫時沒有什麽動靜，只是顧木琴帶來消息，時不時會在山谷那邊見到小股人馬，似乎是在搜尋什麽一般，謝言酌有些擔憂山谷的安全。
顧木蓉咬著唇，皺眉問：“可有什麽好法子？那山谷中盡是些老弱婦孺，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尋著了，也是麻煩。”她改了洞口，將山洞做的更加隱秘，便是防著這個。
“那些人尋不到入口，我已書信傳遞進去，讓她們這些日子暫且不要出谷，反正谷中一應俱全，待過些時候再做打算。”
顧木蓉點點頭，兩人便又將話題扯到小蒼山，那裏倒是一片寧靜，並無人到訪。只是謝言酌想的多些，既然知道那位有了反意，自然不能等閑視之，若事情真如謝言酌想的那般，西北軍馬在山谷那邊尋不到可靠的地方藏兵，必然有可能再打其他地方的主意。
雖然他們在小蒼山鬧出了極大的動靜，難免有些忌諱，而且說起來小蒼山並不是最好的藏兵之所，只是因為如今小蒼山名義上已經有了主人，而且在彭州官衙已經備案，想來如今這主意還打不到這裏。
若說起安全來，還是海島那邊安全些，胡氏船坊已經運作了起來，胡麗娘和顧華兩人看著，事情進行的倒是十分的順利，因著他們所在的島嶼在一條熱鬧的航線附近，倒是偶爾能看到來自西羅的商船，顧華已經想法子和他們搭上線，又有謝言酌的屬下在一旁幫襯著，並不會吃虧，只是兩方語言不同，這是大問題，謝言酌也想著在海島上尋一些人學西羅文，男子們笨拙的多，多是見了西羅文便頭昏目眩的，倒是島上的女子很是有幾分興趣。
顧木蓉含笑聽著，也覺得這樣很好，他們又不是在大庸，還那麽多禮儀講究，想學什麽便學什麽，他們始終是要邁出海上貿易這一步的。
說完了遠處的，謝言酌便又說起兩人前些日子商量的事情來，他的屬下已經和宮中一位定期出宮采買的太監搭上了話，那太監是大總管方守平關系很好，年紀相仿，即便不得皇帝的青眼，也能掌管這般油水重的活計，其人很是貪財，只要給錢，很容易便上鉤。
顧木蓉想著想便說：“若是進宮，我倒是不擔心迷路，只是不知道那位住在何處？”元皇後還跟著她，雖然不出現，但是顧木蓉知道兩人事情沒完，元皇後肯定不會離開她左眼中的因果書。
雖然過去了快百年那麽久，但是皇宮的構造想來也不會有多少改變，而且她覺得自己若是進了宮，那位一定會出現，可是位好向導。
謝言酌聽她這般說，知她有了主意，便開口說道：“這個好辦，我定讓人好好打探一下那位皇子的消息，便是顧氏倒塌，淑妃已死，九皇子也畢竟是陛下的兒子，虎毒不食子，便是皇後也不會允許宮中莫名的死個皇子。”
“嗯。”謝言酌的話十分在理，顧木蓉聽了對他輕輕一笑，很肯定的點點頭。
謝言酌見她笑顏如花，心中也不禁愉悅，不由停下腳步，擡起胳膊，伸手拂過她的發絲。
“怎麽了？”顧木蓉歪著頭，對他突然的動作有些不解。
“沒事，你發上有似乎沾了些東西。”謝言酌忍著羞意，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嗯。”顧木蓉很自然的甩了甩頭發，開口問：“還有嗎？”
“沒了。”謝言酌想笑又不能笑，硬是擺著一張嚴肅臉：“只粘上了一點點。”
“對了，我也有事和你說呢。”顧木蓉想起這些日子在思過庵發生的事情，本來放松的表情又嚴肅了起來，她其實頭疼著呢。
從胡靈兒到餘白芷，從餘白芷到皇室的秘密，真是沒有一樣省心的。
胡靈兒的事情還好說，謝言酌已經安排妥當，他早便安排好合適的人物，四日之後便會去思過庵尋親。
顧木蓉和謝言酌說起胡靈兒要去小蒼山的事情，謝言酌微微一楞：“去西北？她是如何知曉那處的？”謝言酌尋思自然是顧木蓉告知她的，只是一個小姑娘，生活在帝京不是很好嗎？
顧木蓉便和謝言酌說了胡靈兒的奇特之處，他們兩人都是能夠修行的，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那上面。
“我看胡靈兒應該是可以的，她身上很有幾分奇異。”顧木蓉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直覺，她覺得她是個好苗子，雖然不知道那靈氣到底如何生成的，但是既然胡靈兒能夠用，那麽她對靈氣的親和力肯定極好。
“那好，我明白了，那便讓韓姐姐帶著她吧。”
“嗯，這個主意不錯，我回去便給倩娘手書一封，只是還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將消息送回去……”顧木蓉說著，臉上便流露出遲疑來。
“何事？”謝言酌很少從顧木蓉臉上見到這般的神情，帶著深深的無奈。
顧木蓉有點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口的感覺，最重要的是，這事她如何也沒有法子大大方方的告訴謝言酌，總是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
她想了想，便是羞愧也不該她羞愧，那事兒又不是她做出來的，便結結巴巴的開口，將餘白芷的身份說了個明白，尤其是他和安瑞大長公主的事情，說出口對顧木蓉而言簡直是種折磨，她覺得自己可以和別人坦然的說出口，但是對著謝言酌，總有些別扭，這算什麽事兒啊。
謝言酌聽了，抽了抽嘴角，雖然皇室中人行事多是不顧及世人眼光，權貴中也有暗中傳說大長公主行事不檢點，養面首，但是這般汙了他未婚妻的眼睛和耳朵，可就實在太過了。
更別提這位面首還是故人親孫。
他雖然有些頭疼，但是到底和餘大夫不熟，倒是並不覺得如何。
☆、101章
話說顧木蓉和謝言酌說了餘白芷的事情，謝言酌最多是覺得此事汙了未婚妻的心和眼，因著和餘大夫不熟，倒是並不覺得為難。
只是聽說那位餘公子意圖勾引趙將軍家的小姐，這件事讓他皺起了眉頭。
趙家那位趙青萍小姐在帝京也算是名人，她父親戰死沙場那事卻不同尋常，陛下不僅下旨安撫趙氏，賞賜了大量的金銀，而且下了一道聖旨給那位小姐，待她訂下婚事，出嫁之日，便封她為縣主，有封地有俸祿，以防她婆家怠慢於她。
這只是其一，那位趙姑娘的父親是安陽侯帳下大將，在軍中雖然威望比不上安陽侯和威武侯，但是作戰勇猛，對同袍極好，便是如今也有許多軍中將領心中念著那位。
如今的西北軍，不是威武侯一人的西北軍，心中念著安陽侯的，衷心於陛下的，還有對威武侯馬首是瞻的，三方勢力制衡，暗流湧動。
威武侯尚不能完全將西北軍握在手中，陛下也不會允許出現那般的情況，安陽侯當年不就是因為陛下猜忌，才明智的選擇退出西北的麽。
威武侯的正妻，嫡子嫡女可都在帝京呢。
這位餘公子看上了趙家姑娘，事情便有些覆雜，難道安瑞長公主也想要插上一手？
一瞬間，千百個念頭閃過謝言酌的腦中，他沈吟片刻，方才出聲：“這事你也寫下，先告知那位餘大夫，等待他回信再說。”如今這能這般，若是安瑞大長公主真的想要插手，那麽趙家姑娘肯定還會遇著那位餘公子。
“嗯，只能這般了。”顧木蓉嘆了口氣，看著謝言酌鎮定的側顏，心中也安定了下來，她覺得有這樣一位未婚夫實在是省她好多心，沒有什麽事比有個可靠的人給她拿主意更好的了！要是她自己，還真不知要愁成什麽樣子。
只是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卻不知該說不該說了。
皇家的機密真是雷人，卻對她而言沒有半點意義，她用不著，只是讓她從心底對皇家失去了尊重。
她看著謝言酌，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反正在她心裏，這事除了惡心之外，她倒是不覺得還有其他，謝言酌一不做官二不造反，知道了想必也沒有什麽。
便將她意外獲知的那個秘密輕聲告訴了謝言酌。
謝言酌的反應簡直比她所能想到的更加的嚴重，他目瞪口呆，看著顧木蓉，眼神直楞楞的，跟聽了天書一般，顧木蓉看他那樣子，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便不說了。
兩人相對安靜而立，自認讀了無數話本心理強悍的顧木蓉自己知道那秘密都楞了好一會兒，如今他這樣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謝言酌自認心智堅定，活了二十多年經歷的那麽些風浪，想必再沒有什麽能讓他心思波動，卻沒有想到，他這位未婚妻簡直就是專門來打擊他自信的。
從遇上她幾次三番，她顛覆了他的世界，不止一次。
他簡直可以說，沒遇到她之前的那些日子，那些忍辱負重，勾心鬥角，幾度跨過生死，簡直可以算是平靜生活了。
這才是真正的驚濤駭浪，足以顛覆一個王朝，顛覆千千萬萬人的人生！這件事絕對必需爛在腹中！
千千萬萬的詞匯在謝言酌舌尖滾過，最終謝言酌聽到自己輕聲說了一句話：“這件事，除了你我，不可以再過第三人之耳。”
“嗯。”顧木蓉看著謝言酌頗有些可怕的臉色，點點頭。
“你說，除了你我，真的沒有第三人知曉嗎？”過了一會兒，顧木蓉實在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可能有。”謝言酌的情緒終於恢覆了正常，他的臉色也恢覆了一貫的平穩，元家的人肯定沒有死絕，知曉秘密的人，也可能潛伏在某處，等待爆發。他想事情向來習慣性的往最壞的地方打算，並不給自己留絲毫的僥幸。
“哦，那位想要造反的，知道嗎？”顧木蓉在謝言酌面前，會自動屏蔽智商，她想問什麽就開口問，反正這位比她想事情周全多了。
“也許吧。”謝言酌衡量過這種可能性，很多答案需要他花費時間慢慢理清，一時之間，真是千頭萬緒。
顧木蓉點點頭，便不出聲了。
謝言酌邁開腿，繼續往前走，顧木蓉被他拉著，也跟著往前。
“你母親可告訴過你，我母親的身份？”兩人沈默的走著，謝言酌突然出聲問。
顧木蓉搖搖頭，她對謝言酌的娘親還好奇過一陣子，後來諸多事情，便沒有再想。
“我母親乃是先帝的私生女。”
“私生女？”皇帝的私生女那是個什麽概念？顧木蓉一時沒轉過彎。
“生在宮外，並不被皇室承認。”不過是一夕君恩，便珠胎暗結，母親的母族並不願與皇室糾葛，所以並沒有送女入宮認親，而是將懷孕的女兒送去庵堂，暗中生下孩子，如果生的是個男孩兒，可能並不能活下來，因著是個女孩兒方才逃過一劫。
謝言酌方才懂事，母親便將自己的身世全盤托出，她認為有些事瞞著反倒失去了防備。
唉，顧木蓉心中嘆氣，謝言酌告訴她這個反倒讓她對皇室的厭惡之情更深，皇室在她心裏實在是地位一落千丈。
“看來皇家行事都隨了那位□□，明明不是……”顧木蓉說道最後，話音消失，沒有再說下去，
可她口氣中的蔑視，謝言酌卻聽得分明。
他只能苦笑，雖然他從不曾對那份血緣有所期待，但是今日知曉了那個秘密之後，他反倒松了口氣，本來上梁便不正，下梁也就無所謂歪了。
“以後萬不可再與別人說，便是我們兩人，也少談此事。”謝言酌雖然對顧木蓉的性子放心，但是還是忍不住嘮叨。
“好。我不說。”顧木蓉點點頭。
“再過些日子，你便出孝了吧。”謝言酌話題一轉，又說道別處。
“還有兩個月。”顧木蓉心裏算了些日子回答。
“回到侯府，這些日子便不要隨意出門了。若是有事便給我遞消息，萬事有我。”
顧木蓉看著謝言酌堅毅的神情，她心裏安穩的很，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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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過庵約束內院裏面的女子，不允許她們隨便出內院大門，但是若是有家人來接，知會內務府一聲便可，這個思過庵除了內院的女子，那些女尼都在內務府的名冊上。
那小姑娘應該不是女尼，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先問上一問，若是在冊且想其他的法子，若是不在冊，謝言酌會在顧木蓉回安陽侯府之後，派人將那小姑娘帶走。
給她一個萬全的身份，讓她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顧木蓉覺得謝言酌的做法實在是麻煩的很，但是想想突然丟了一個人，也難免古怪得很，再加上她們又住在這裏，難免被牽扯上。
謝言酌的想法要周全上許多。
當日夜裏，顧木蓉便決定自己去，畢竟昨夜起了火，內院難免管制得較為嚴格了些，人多也不方便。
可是趙青萍也不知是著了什麽魔死活要跟著去，她不是被打擊的夠嗆嗎？這麽快比便恢覆過來，還要跟著出去？
這完全被沒有被打擊夠的樣子。
趙青萍要去，顧木蓉所幸全部都帶上，反正只要有她在，想不被碰到也很容易。
進了冷姨的屋子，靈兒也在，還有七八個女子，年紀各不相同，四五十到二十出頭，竟是都有。
這次顧木蓉卻並沒有出去，與眾人行了禮，打了招呼，她便和趙青萍坐在一處。趙青萍的性子有些自來熟，屋中的人大都沒有見過顧木蓉，倒是趙青萍很熱心的介紹了起來。
那些個女子淩厲的有之，溫柔的有之，相貌各有千秋，性情也各不相同。
待介紹完畢，顧木蓉便站起身對著眾人行了一禮：“這兩日多謝前輩們照顧趙家姐姐，小女子在此多謝了。”
女子們客氣的回禮，趙青萍有些氣悶，什麽叫做照顧，她們哪裏有照顧她？不由想到眾女和她說起的話，卻也沒有吭聲。
大家便聚在一起說話，那位冷姨尋了個機會，將顧木蓉單獨叫了出來，兩人在門前的廊下方寸之地，一邊望著門外，一邊說話。
“你既然要帶靈兒走，我們自然不能放心，靈兒雖然在內院長大，但是性情與我們姐妹皆不相同，靈兒心中只有蔔卦之術，年紀又小，並不適合在太覆雜的環境中生活。”冷姨開口說道，她一想到性情簡單的靈兒要落入覆雜的紅塵之地，便總覺得心中不安。
眼前的兩位姑娘，一個是心思單純的傻白甜，自己都身在龍潭虎穴而不知，若是再帶著靈兒，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所以她們才想著，起碼也要讓這位開開竅。
至於另外那位姑娘，身手雖好，但是畢竟仍舊是內院女子，她們與她更加的不熟悉，內院女子的手段卻是知道的，若是這姑娘仗著自己身手好，完全無防備之心，誰知道什麽時候會不會中招？
顧木蓉完全沒有想到對方這般覆雜的心思，她微微一笑，開口問道：“冷姨，不知道我們若是帶走靈兒，可有什麽麻煩？靈兒可是要出家之人？”
環境覆雜不覆雜，不都有人在生活嗎？她本就沒想過要靈兒跟著趙青萍或者是跟著自己去郭府，她也想要問問靈兒自己的意思。
“靈兒並不是庵中女尼，我初來此地，靈兒便在內院跟著她祖母生活，她祖母被人稱為胡大娘，年事已高，在庵中住了好些年，想來早已被家人遺忘。”
冷姨說著嘆了口氣，她們這些人進了這裏，都面臨著相同的命運，那就是慢慢的被家族遺忘，若是有運氣好的，尚有機會被兒女接出去，但是進了思過庵便意味著汙點。
女子講究貞靜賢德，她們這些人都是為家族蒙羞的失敗者，站在家族的立場上，她們沒有被三尺白綾送去投胎，已經顧及情分了。
一粘上思過庵這個地方，便一輩子被打上了惡毒心腸的印記。
也不知這兩位姑娘是怎麽想的，竟然還在這人人厭惡的地方待上三日，樂此不疲，若是被人傳出去，便不怕有損閨譽，未來的婚事橫生枝節？
“原來如此。”顧木蓉點點頭，那便好。“我暫時不會帶靈兒離開，待我走後，過上幾日便會尋人拜會靜安師太，接靈兒離開此地。”
“靈兒那性情並不適合太過覆雜的地方……”兩夜的時間，冷姨早就從趙青萍的口中將兩人的來路打聽清楚，趙青萍那樣的性情，根本就玩不過這裏的女子，不客氣的說祖宗八代都被人探聽個清楚。
“靈兒不會跟著趙姐姐去趙府，也不會跟我去侯府。”顧木蓉也知兩人所處的境況並不能隨意帶一個小姑娘回府，且不說侯夫人會如何反應，便是趙夫人也難以讓人安心，再者說帶靈兒走本就是她的決定，跟趙青萍沒有絲毫的關系，這事並不需要扯上不相幹的人。
冷姨看著她，皺著眉頭等著她繼續說。
“靈兒自然會有她的去處，若是冷姨放心不下，可以讓靈兒每年回來一趟，也並非難事。”如何安置靈兒，委實並非難事，靈兒可以選擇留在帝京，也可以選擇南下，還可以選擇西北。只要她想，顧木蓉並不覺得為難。
冷姨盯著她砍了一會兒，方才嘆口氣：“這樣也好。”
靈兒年紀尚小，若是一輩子被囚在這地方也實在不妥當，如今有機會出去，也只能如此了。
眼前這個姑娘並非尋常人，這事她心中早有定論，跟著她走，總比等待下一次虛無縹緲的機會來的好得多。
顧木蓉突然想到一事，便又問開口問：“小女子有一人想要冒昧的跟冷姨探聽一番，還望冷姨莫要介意。”
“你說便是。”冷姨點點頭，並不以為意。
“冷姨可知曉帝京曾經有一位姓餘的太醫？”謝言酌早便開始打聽餘大夫的孫兒，但是人海茫茫，哪裏有那麽快變有消息？思過庵中的女子雖然被困於此，但是也都是出身權貴之家，指不定能得知一二。
“餘？”冷姨皺起眉頭，這個姓氏十分的耳熟，她似乎聽說過。
“餘大夫曾經是皇室禦醫，後來因著卷入宮廷陰私之事，被陛下發配西北。”顧木蓉一邊說，一邊細心的觀察冷姨的神色，見她雙眉漸漸舒展，眼中浮現些許了然，便知她想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這事當年鬧的不小。”豈止是不小，簡直是十分的大，涉及到周皇後和陸貴妃兩人的鬥爭，想小也小不起來。
“當年皇後方生下長公主不久，身子還虛，胡太醫和餘太醫奉命為皇後調理身體，詳細的事情經過我也並不知曉，只聽說皇後的身子因為調理不當，難有身孕。這事當年鬧的很大，但是結果卻讓人唏噓，胡太醫滿門抄斬，男女皆是一人不剩，餘太醫倒是得了貴人的庇護，只被判了流放。”冷姨記性很好，她人生中知曉的大事都能記得清楚。
“那位餘大夫有一孫兒留在帝京，冷姨可知那位庇護餘大夫的貴人是何人？”顧木蓉問道，她覺得餘大夫的孫兒餘白芷定然是在那位庇護餘大夫的貴人身邊，不論是做人質也好，或是其他，怎麽想放在視線之內都覺得心中安穩。
“我並不知曉，但是我知道有一人極有可能知道。”冷姨眨眨眼睛，走進房中。
顧木蓉並未跟上，而是留在走廊，冷風呼呼的吹過，她心中卻想著，原來這事涉及到周皇後和陸貴妃，周皇後膝下只有一女，其中竟是因著如此的原因。
果然皇宮不是什麽好地方。
她心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那些所謂的帝王威儀什麽的，跟笑話一樣。
她真在心中揶揄，便見冷姨款款走來，她眉頭微皺著，顯然是知曉了答案，但是那答案想來也不簡單。
冷姨走到顧木蓉身邊，壓低了聲音，輕輕的吐出三個字：“溫駙馬。”
顧木蓉呆楞當場。
天下姓餘的人不少，怎麽就會有這樣的巧合？顧木蓉想起安瑞大長公主和那位餘公子的關系，頭疼的很。
這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餘大夫這事兒。
擡起頭，她用手指按了按太陽穴，該告訴就告訴，人她找到了，其他的後事讓餘大夫自己做主吧。
“多謝。”顧木蓉彎腰行禮，站起身來時，又說了一句：“冷姨和您身邊的前輩若是有何難事，只要小女子能幫的上忙，盡說無妨。”
對方既幫忙教育趙姐姐，還給了這樣一個大消息，可以說是幫了大忙，她所能做的便是如何借，如何還。
冷姨聽了，頗有幾分覆雜的看了顧木蓉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若是現在沒有也沒有關系，什麽時候有了可以傳信與我。”這事兒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並不容易，顧木蓉將懷中的一張信封抽出，塞到冷姨的手中。
那信封中裝著的是兩人的聯系方式。
冷姨心中安了大半，眼前這位想的要周全的多，總算是比那位趙家的姑娘靠譜一些。
顧木蓉又尋胡靈兒，親自和她解釋了為何她暫時不能帶她離開的緣由，這姑娘年紀雖小，顧木蓉卻並不當她是小孩子，她覺得這個小姑娘該懂得都懂，與其別人幫忙帶話，不如自己和她當面說。
胡靈兒聽了，臉上並沒有多少失望，她很認真的點點頭。
顧木蓉又問她，想要去何處？將三個選擇放在她的面前。
小姑娘聽了，思考了半晌，解下脖頸上龜殼，占起卦來。
顧木蓉看的有趣，也認真的看氣來，她發現胡靈兒搖起龜殼的時候，會有一層薄薄的靈氣從龜殼中浮出，纏繞在三個銅錢之上，便是銅錢落地，也有絲絲縷縷的靈氣與龜殼相連接。
顧木蓉看著，心中不由微微一動。
小姑娘占了一會兒便收了龜殼，將它重新系好。
“我要先往西北，木氣旺盛的地方去。在那裏待三年，再往南邊去有許多水的地方。”小姑娘頭頭是道的打算。
“哦？”顧木蓉聳眉問：“為什麽？”她有些好奇。
“卦上說這樣的安排最好。”靈兒皺著眉，也沒有詳細的解釋。
“不喜歡帝京嗎？”三個選擇，為什麽只有這一個被拋棄了？顧木蓉忍不住好奇。
胡靈兒搖搖頭：“在帝京和在這裏並無不同啊。”
好吧，既然胡靈兒已經做了決定，她便傳書與謝言酌說明白好了。
西北樹多的地方，先送到小蒼山去再說吧。總不能送去山谷，在那裏生活，和思過庵又有什麽區別呢？
☆、100章
在思過庵住上三日，她們終於啟程回相國寺，這三日不論是對顧木蓉而言，還是對於趙青萍來說，都過的十分的漫長。
兩人的許多觀念和想法都發聲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許表面看著與來時並無不同，可是兩人皆知，很多事情早已不同。
隨著馬車的啟程，徐嬤嬤也松了口氣，她身上還肩負著侯夫人的交代，想著姑娘進了一趟思過庵，回去都不知該如何與夫人交代。
劉嬤嬤倒是面色尋常，顧木蓉行事，向來與他人不同，只不過是進了一所庵堂，便是在外名氣差些，顧木蓉已經定了親，謝公子那般的估計也不在乎，更何況姑娘和謝公子還有通信，謝公子想必早就知道了，實在大不了完全可以成了親之後回南方生活，帝京不過是過路之所罷了。
謝家不在意，姑娘也不必在意。
不止是兩位嬤嬤各有心事，便是顧木蓉身邊的香茗也心事重重。
兩人坐上馬車，顧木蓉便輕聲問她可是出了什麽事？對於顧木蓉而言，香茗不能算是丫鬟那麽簡單，雖然兩人相處時間不長，但是香茗是個非常穩妥而且話少的姑娘，相處久了，顧木蓉還挺喜歡她的。
香茗想了想，便在馬車上對著顧木蓉跪下。
顧木蓉趕緊將人扶起來，這是怎麽啦？
“姑娘，奴婢這兩日，有個想頭，覺得十分不靠譜，但是又忍不住去想。”
“有話盡管說。”顧木蓉不是個婆媽的人，只要不是想要為非作歹，殺人放火，有想頭還需要下跪。
“姑娘也知道奴婢出身不好，奴婢的爹原本是個讀書人，因著家境貧寒，娘又生了病，爹便不再考取功名，而是幫著戲班子寫話本。奴婢跟著爹爹自小也在戲班子長大，讀了些書，識幾個字。”香茗說著臉便紅了，頗有些羞愧的收了聲。
顧木蓉聞歌知雅意，一下子領悟了香茗接下來想說的話。
“你想……寫話本？”
“奴婢也知這事兒有些不靠譜，只是聽那些前輩講的事情，奴婢心裏實在是……”香茗說著，低下了頭，她不過是一介奴仆，這樣的想法本就十分的不合時宜，甚至逾越，但是她從來沒有聽過那麽些精彩的故事，雖然那些女子為了嚇唬趙姑娘，說的頗為誇大，但是香茗相信那都是真實的事情，若是她跟著其他的小姐，斷然是不會提出這般大膽的要求，只是她跟在顧木蓉身邊這些時日，卻也知道這位自己都不走尋常路，一般的禮教儀法並不曾放在眼中。
那些事情讓她心中有些五味雜陳，很受觸動，便忍不住說了出來。
“想寫便寫吧。”顧木蓉點點頭，這也不算什麽大事。“寫的時候改一改，莫要將無辜之人牽涉進去。”
“奴婢知道了，多謝姑娘！”香茗擡起頭，頗為感激的回道。
“待寫好了，先給我瞅瞅，若是寫的好，便送給你家公子，他名下不是有書局麽，倒是正
好。”說起來，謝言酌手底下還真是能人眾多，什麽人才都有，便是個尋常的奴仆也能想著法子給他賺銀子，顧木蓉想著不由佩服的很，她手下之人多是魯男子，便是顧華打仗還可，賺錢這樣的事情，還是要她自己才成，便是她手中的財物，也都不是她動腦筋賺到的，她也很缺這樣人才……
“奴婢哪裏有這樣的本事……”香茗有些激動，又有些羞愧，她真沒有姑娘想的這般遠，竟然已經想到了刊印出版……她不過一介奴仆，哪裏能有這樣的本事！
“想寫大膽的去寫，咱們不缺筆墨紙硯，你順帶問問香草，她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情，無需顧慮，便是回到侯府，我身邊還有沈水和凈歌，讓她們多擔待些便是。“她身邊四個大丫鬟各行其是，大不了讓香草或是沈水接手香茗的日常工作，沈水是大舅母身邊得力的丫鬟，想來也靠的住。
香茗剛忙行禮稱是，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回到相國寺，便又整休了一日，第二天趙青萍便和顧木蓉說她要回去，不想再在寺中待著，顧木蓉又想到那位餘公子，覺得這樣也好，趙青萍便待著趙府中人一起回去了。
雖然趙青萍表面上一片平靜，但是顧木蓉覺得她心中有了心事，受了三日的荼毒若是還能沒有半點觸動，顧木蓉便覺得對趙青萍而言大概一輩子傻傻的活著，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什麽都不多想，也不計較利益得失，不也很幸福嗎？用最殘酷的事實去擦亮她的眼睛，破壞她的世界，總是需要用時間來消化一下的。
趙青萍走後，顧木蓉方才聽說安瑞大長公主已經離開了，她也松了口氣，謝言酌送來信，想要在寺中見她一面。
兩人便又在那處偏僻的偏殿見面，今日天氣非常的好，冬日的陽光暖融融的，顧木蓉去時，謝言酌已經等在院外，他今日披著黑色的披風，臉色帶著些許的紅潤，氣色很好，看起來很健康。
謝言酌遠遠的便看到顧木蓉走來，便是這些日子忙碌非常，見了她神采飛揚的樣子，也忍不住，輕勾唇角，笑了起來。
兩人站在一處，謝言酌伸手牽著她，兩人一起在偏殿裏溜達。
謝言酌先開口，說起了京城最近的熱鬧事，帝京裏這些日子鬧的熱乎的便是承恩侯世子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陛下的夜宴上，那位世子便是周書理，也許應該稱呼他為周竟棠，承恩侯世子。
承恩侯府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謝言酌也簡單的告訴了顧木蓉，周竟棠回來之後，承恩侯府自然是一番震動，這位世子幾乎已經被人遺忘，默認是死在外頭的人竟然突然之間回來了，這番震動自然是波及甚廣，承恩侯方才準備開春再上一道另立世子的折子也不得不暫時按下。
這位卻是變得與以往不同，我行我素，誰人的面子也不顧，只在陛下面前略有收斂，外人面前竟是完全一副世家公子哥兒的瀟灑做派，承恩侯在府中大罵逆子，想要行家法都沒能讓這位收斂幾分。
大家紛紛猜測什麽原因讓這位斯文儒雅的世子變成了這般的放蕩不羈，又是什麽原因讓這位世子消失三年又回來的？如今這位世子的話題是整個帝京討論的最火熱的。
顧木蓉笑著說道：“倒是不像周書理的性子。”
謝言酌也只是微微一笑，轉而去說其他。
西北那邊暫時沒有什麽動靜，只是顧木琴帶來消息，時不時會在山谷那邊見到小股人馬，似乎是在搜尋什麽一般，謝言酌有些擔憂山谷的安全。
顧木蓉咬著唇，皺眉問：“可有什麽好法子？那山谷中盡是些老弱婦孺，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尋著了，也是麻煩。”她改了洞口，將山洞做的更加隱秘，便是防著這個。
“那些人尋不到入口，我已書信傳遞進去，讓她們這些日子暫且不要出谷，反正谷中一應俱全，待過些時候再做打算。”
顧木蓉點點頭，兩人便又將話題扯到小蒼山，那裏倒是一片寧靜，並無人到訪。只是謝言酌想的多些，既然知道那位有了反意，自然不能等閑視之，若事情真如謝言酌想的那般，西北軍馬在山谷那邊尋不到可靠的地方藏兵，必然有可能再打其他地方的主意。
雖然他們在小蒼山鬧出了極大的動靜，難免有些忌諱，而且說起來小蒼山並不是最好的藏兵之所，只是因為如今小蒼山名義上已經有了主人，而且在彭州官衙已經備案，想來如今這主意還打不到這裏。
若說起安全來，還是海島那邊安全些，胡氏船坊已經運作了起來，胡麗娘和顧華兩人看著，事情進行的倒是十分的順利，因著他們所在的島嶼在一條熱鬧的航線附近，倒是偶爾能看到來自西羅的商船，顧華已經想法子和他們搭上線，又有謝言酌的屬下在一旁幫襯著，並不會吃虧，只是兩方語言不同，這是大問題，謝言酌也想著在海島上尋一些人學西羅文，男子們笨拙的多，多是見了西羅文便頭昏目眩的，倒是島上的女子很是有幾分興趣。
顧木蓉含笑聽著，也覺得這樣很好，他們又不是在大庸，還那麽多禮儀講究，想學什麽便學什麽，他們始終是要邁出海上貿易這一步的。
說完了遠處的，謝言酌便又說起兩人前些日子商量的事情來，他的屬下已經和宮中一位定期出宮采買的太監搭上了話，那太監是大總管方守平關系很好，年紀相仿，即便不得皇帝的青眼，也能掌管這般油水重的活計，其人很是貪財，只要給錢，很容易便上鉤。
顧木蓉想著想便說：“若是進宮，我倒是不擔心迷路，只是不知道那位住在何處？”元皇後還跟著她，雖然不出現，但是顧木蓉知道兩人事情沒完，元皇後肯定不會離開她左眼中的因果書。
雖然過去了快百年那麽久，但是皇宮的構造想來也不會有多少改變，而且她覺得自己若是進了宮，那位一定會出現，可是位好向導。
謝言酌聽她這般說，知她有了主意，便開口說道：“這個好辦，我定讓人好好打探一下那位皇子的消息，便是顧氏倒塌，淑妃已死，九皇子也畢竟是陛下的兒子，虎毒不食子，便是皇後也不會允許宮中莫名的死個皇子。”
“嗯。”謝言酌的話十分在理，顧木蓉聽了對他輕輕一笑，很肯定的點點頭。
謝言酌見她笑顏如花，心中也不禁愉悅，不由停下腳步，擡起胳膊，伸手拂過她的發絲。
“怎麽了？”顧木蓉歪著頭，對他突然的動作有些不解。
“沒事，你發上有似乎沾了些東西。”謝言酌忍著羞意，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嗯。”顧木蓉很自然的甩了甩頭發，開口問：“還有嗎？”
“沒了。”謝言酌想笑又不能笑，硬是擺著一張嚴肅臉：“只粘上了一點點。”
“對了，我也有事和你說呢。”顧木蓉想起這些日子在思過庵發生的事情，本來放松的表情又嚴肅了起來，她其實頭疼著呢。
從胡靈兒到餘白芷，從餘白芷到皇室的秘密，真是沒有一樣省心的。
胡靈兒的事情還好說，謝言酌已經安排妥當，他早便安排好合適的人物，四日之後便會去思過庵尋親。
顧木蓉和謝言酌說起胡靈兒要去小蒼山的事情，謝言酌微微一楞：“去西北？她是如何知曉那處的？”謝言酌尋思自然是顧木蓉告知她的，只是一個小姑娘，生活在帝京不是很好嗎？
顧木蓉便和謝言酌說了胡靈兒的奇特之處，他們兩人都是能夠修行的，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那上面。
“我看胡靈兒應該是可以的，她身上很有幾分奇異。”顧木蓉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直覺，她覺得她是個好苗子，雖然不知道那靈氣到底如何生成的，但是既然胡靈兒能夠用，那麽她對靈氣的親和力肯定極好。
“那好，我明白了，那便讓韓姐姐帶著她吧。”
“嗯，這個主意不錯，我回去便給倩娘手書一封，只是還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將消息送回去……”顧木蓉說著，臉上便流露出遲疑來。
“何事？”謝言酌很少從顧木蓉臉上見到這般的神情，帶著深深的無奈。
顧木蓉有點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口的感覺，最重要的是，這事她如何也沒有法子大大方方的告訴謝言酌，總是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
她想了想，便是羞愧也不該她羞愧，那事兒又不是她做出來的，便結結巴巴的開口，將餘白芷的身份說了個明白，尤其是他和安瑞大長公主的事情，說出口對顧木蓉而言簡直是種折磨，她覺得自己可以和別人坦然的說出口，但是對著謝言酌，總有些別扭，這算什麽事兒啊。
謝言酌聽了，抽了抽嘴角，雖然皇室中人行事多是不顧及世人眼光，權貴中也有暗中傳說大長公主行事不檢點，養面首，但是這般汙了他未婚妻的眼睛和耳朵，可就實在太過了。
更別提這位面首還是故人親孫。
他雖然有些頭疼，但是到底和餘大夫不熟，倒是並不覺得如何。
☆、101章
話說顧木蓉和謝言酌說了餘白芷的事情，謝言酌最多是覺得此事汙了未婚妻的心和眼，因著和餘大夫不熟，倒是並不覺得為難。
只是聽說那位餘公子意圖勾引趙將軍家的小姐，這件事讓他皺起了眉頭。
趙家那位趙青萍小姐在帝京也算是名人，她父親戰死沙場那事卻不同尋常，陛下不僅下旨安撫趙氏，賞賜了大量的金銀，而且下了一道聖旨給那位小姐，待她訂下婚事，出嫁之日，便封她為縣主，有封地有俸祿，以防她婆家怠慢於她。
這只是其一，那位趙姑娘的父親是安陽侯帳下大將，在軍中雖然威望比不上安陽侯和威武侯，但是作戰勇猛，對同袍極好，便是如今也有許多軍中將領心中念著那位。
如今的西北軍，不是威武侯一人的西北軍，心中念著安陽侯的，衷心於陛下的，還有對威武侯馬首是瞻的，三方勢力制衡，暗流湧動。
威武侯尚不能完全將西北軍握在手中，陛下也不會允許出現那般的情況，安陽侯當年不就是因為陛下猜忌，才明智的選擇退出西北的麽。
威武侯的正妻，嫡子嫡女可都在帝京呢。
這位餘公子看上了趙家姑娘，事情便有些覆雜，難道安瑞長公主也想要插上一手？
一瞬間，千百個念頭閃過謝言酌的腦中，他沈吟片刻，方才出聲：“這事你也寫下，先告知那位餘大夫，等待他回信再說。”如今這能這般，若是安瑞大長公主真的想要插手，那麽趙家姑娘肯定還會遇著那位餘公子。
“嗯，只能這般了。”顧木蓉嘆了口氣，看著謝言酌鎮定的側顏，心中也安定了下來，她覺得有這樣一位未婚夫實在是省她好多心，沒有什麽事比有個可靠的人給她拿主意更好的了！要是她自己，還真不知要愁成什麽樣子。
只是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卻不知該說不該說了。
皇家的機密真是雷人，卻對她而言沒有半點意義，她用不著，只是讓她從心底對皇家失去了尊重。
她看著謝言酌，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反正在她心裏，這事除了惡心之外，她倒是不覺得還有其他，謝言酌一不做官二不造反，知道了想必也沒有什麽。
便將她意外獲知的那個秘密輕聲告訴了謝言酌。
謝言酌的反應簡直比她所能想到的更加的嚴重，他目瞪口呆，看著顧木蓉，眼神直楞楞的，跟聽了天書一般，顧木蓉看他那樣子，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便不說了。
兩人相對安靜而立，自認讀了無數話本心理強悍的顧木蓉自己知道那秘密都楞了好一會兒，如今他這樣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謝言酌自認心智堅定，活了二十多年經歷的那麽些風浪，想必再沒有什麽能讓他心思波動，卻沒有想到，他這位未婚妻簡直就是專門來打擊他自信的。
從遇上她幾次三番，她顛覆了他的世界，不止一次。
他簡直可以說，沒遇到她之前的那些日子，那些忍辱負重，勾心鬥角，幾度跨過生死，簡直可以算是平靜生活了。
這才是真正的驚濤駭浪，足以顛覆一個王朝，顛覆千千萬萬人的人生！這件事絕對必需爛在腹中！
千千萬萬的詞匯在謝言酌舌尖滾過，最終謝言酌聽到自己輕聲說了一句話：“這件事，除了你我，不可以再過第三人之耳。”
“嗯。”顧木蓉看著謝言酌頗有些可怕的臉色，點點頭。
“你說，除了你我，真的沒有第三人知曉嗎？”過了一會兒，顧木蓉實在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可能有。”謝言酌的情緒終於恢覆了正常，他的臉色也恢覆了一貫的平穩，元家的人肯定沒有死絕，知曉秘密的人，也可能潛伏在某處，等待爆發。他想事情向來習慣性的往最壞的地方打算，並不給自己留絲毫的僥幸。
“哦，那位想要造反的，知道嗎？”顧木蓉在謝言酌面前，會自動屏蔽智商，她想問什麽就開口問，反正這位比她想事情周全多了。
“也許吧。”謝言酌衡量過這種可能性，很多答案需要他花費時間慢慢理清，一時之間，真是千頭萬緒。
顧木蓉點點頭，便不出聲了。
謝言酌邁開腿，繼續往前走，顧木蓉被他拉著，也跟著往前。
“你母親可告訴過你，我母親的身份？”兩人沈默的走著，謝言酌突然出聲問。
顧木蓉搖搖頭，她對謝言酌的娘親還好奇過一陣子，後來諸多事情，便沒有再想。
“我母親乃是先帝的私生女。”
“私生女？”皇帝的私生女那是個什麽概念？顧木蓉一時沒轉過彎。
“生在宮外，並不被皇室承認。”不過是一夕君恩，便珠胎暗結，母親的母族並不願與皇室糾葛，所以並沒有送女入宮認親，而是將懷孕的女兒送去庵堂，暗中生下孩子，如果生的是個男孩兒，可能並不能活下來，因著是個女孩兒方才逃過一劫。
謝言酌方才懂事，母親便將自己的身世全盤托出，她認為有些事瞞著反倒失去了防備。
唉，顧木蓉心中嘆氣，謝言酌告訴她這個反倒讓她對皇室的厭惡之情更深，皇室在她心裏實在是地位一落千丈。
“看來皇家行事都隨了那位□□，明明不是……”顧木蓉說道最後，話音消失，沒有再說下去，
可她口氣中的蔑視，謝言酌卻聽得分明。
他只能苦笑，雖然他從不曾對那份血緣有所期待，但是今日知曉了那個秘密之後，他反倒松了口氣，本來上梁便不正，下梁也就無所謂歪了。
“以後萬不可再與別人說，便是我們兩人，也少談此事。”謝言酌雖然對顧木蓉的性子放心，但是還是忍不住嘮叨。
“好。我不說。”顧木蓉點點頭。
“再過些日子，你便出孝了吧。”謝言酌話題一轉，又說道別處。
“還有兩個月。”顧木蓉心裏算了些日子回答。
“回到侯府，這些日子便不要隨意出門了。若是有事便給我遞消息，萬事有我。”
顧木蓉看著謝言酌堅毅的神情，她心裏安穩的很，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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